日期:2024-03-13 10:05:27 标签:
“他不是死了吗?”
2019年3月,当昆明市的一起故意伤害案进入公众视野时,
很多老昆明人,对孙小果这个名字记忆犹新。
因为在21年前的1998年,
孙小果就因为犯下多起性质恶劣的大案,
在当年一审被判处了死刑。
既然是被判处死刑的人,
为何时隔21年后,又再次现身呢?
最初,还有人猜测是同名同姓。
但是,根据后来警方以及检方公布的相关信息来看,
孙小果,就是当年的孙小果。
如此一来,案件的性质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
即便是普通人都能看出来,
当年的死刑犯能够逃出生天,
肯定是当地司法部门内部,有人“做手脚”了。
然而,九十年代同样混帮派,并且在当时见过孙小果的刘洁,
2019年曾告诉记者:江湖上谁不知道,孙小果是犯了事,也不用坐牢的人。
刘洁说,最初见到孙小果时,他还是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。
由于长得斯斯文文的,第一眼谁都不相信这小子也是混帮派的。
当年在昆明地界,东北帮占据头把交椅。
不到一百人,但因为出手狠,敢下黑手,因此谁也不敢惹。
最不入流的,则是镇雄帮。
虽然人多势众,但有时候为了区区几块钱的利益就下死手。
所以不光在黑道上,就连昆明当地的百姓,
都把镇雄帮视为不入流的流氓。
在刘洁看来,孙小果虽然跟东北帮混过,
但又属于特立独行的异类。
孙小果当年,跟随东北帮,
犯有寻衅滋事、伤害和非法拘禁几项罪名。
这在当时,是被警方确认过的。
不过,他又不属于东北帮的一分子。
甚至可以说,他的段位比东北帮还要高出一截。
想当年,只有孙小果,可以堂而皇之地开着警车,
大摇大摆出入各种夜场。
仅凭这一点,黑道上的所有人,都会忌惮他三分。
至于刘洁所说的,孙小果凡事不用坐牢,
这可不是空穴来风。
早在1994年的10月16日,
那天夜里,孙小果等四人驾驶警车在昆明街头游荡。
他们将两名女性强行带上车,
之后又带到邻近的县城LJ了她们。
这起案件发生后,孙小果仅仅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。
哪怕刑期并不长,事后孙小果先是被取保候审,
接着又是监外执行。
刘洁说,假如当年孙小果踏踏实实服刑3年的话,
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更恶劣的案件发生了。
1997年4月,原本还应该在监狱服刑的孙小果,
离奇地在社会上现身。
接下来7个月的时间里,孙小果再次犯案。
当时他一共犯下8起刑事案件,
其中涉嫌QJ4名未成年女性,还有一名受害人当时未满14岁。
性质极其恶劣,引起了公众强烈的愤慨。
1998年2月,孙小果被昆明市中级人民FY一审判处死刑。
判决之后,外界都以为此事了结了。
而黑道上的人,也都以为孙小果死了。
可惜,事实并非如此。
还在2013年的11月,就有网友在网上爆料,
这家伙并没有死,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在经营酒吧生意了。
奥迪A8开着,不少混迹夜场的人,都听说了他的新绰号叫大李总。
紧接着在2014年,又有一位匿名的网友在网上说:
孙小果这个名字已经被判了死刑,至于人,呵呵……
不难看出,在2019年之前,就已经有人知道孙小果没死了。
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不叫孙小果,而是改名为李林宸。
从2013年5月7日开始,正式经营M2酒吧。
此后,孙小果又和一个名叫栾浩程的股东合作,
在昆明的核心地段,开设了银河俱乐部。
自从改名为李林宸后,孙小果一直在试图通过创业洗白自己。
2015年,他的酒吧开到了玉溪和文山。
2017年,又开到了楚雄和普者黑。
截止到2017年,孙小果的酒吧,在云南省内,开设了10家以上。
除此之外,他还不断在贸易和投资领域,拓展业务。
但是,孙小果的创业和洗白之路,走得并不顺利。
2018年底,不知出于何故,他的银河俱乐部关闭。
与此同时,云南多地的酒吧分店,也都和孙小果分道扬镳。
正规经营领域洗白,走得不顺利。
而在黑道上,孙小果的行事作风,还是那么肆无忌惮。
2019年3月,化名李林宸的孙小果,与人在夜场发生斗殴。
他下手毫无轻重,踢到对方膀胱,致使对方为二级重伤。
就是因为这一脚,孙小果再次被警方盯上。
经过公安机关调查,这个人并不叫李林宸,而是叫孙小果。
更为关键的是,在孙小果经营酒吧的这几年里,
他在黑道上的勾当,一刻也没有停止过。
D场生意、非法放贷、肆意拘禁、故意伤害。
这些违法犯罪的勾当,孙小果一件也没少干。
当孙小果的案件被公布后,
昆明百姓包括全国的大众在内都极为震惊,
这个曾经被判处过有期徒刑,被判处过死刑的罪犯,
究竟有何神通,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法律制裁?
事情的真相,即将浮出水面。
1977年出生的孙小果,因为生父姓陈,
所以在1982年、母亲还未跟父亲离婚之前,他一直叫陈果。
孙小果的父亲,当年是昆明某单位的职工。
他的母亲原名叫孙学梅,后来改名为孙鹤予。
孙鹤予早先,是昆明市公安局官渡分局的一名民警。
1982年,孙鹤予跟陈某离婚。
从那之后,陈果正式跟随母姓,改名为孙小果。
母亲孙鹤予对他极度的溺爱。
再后来,孙鹤予再婚。
她的再婚丈夫叫李桥忠。
1994年孙小果混迹黑道,并犯案之时,
他的母亲孙鹤予在公安系统,也是一名警察。
而他的继父李桥忠,当时还是昆明市公安局五华分局副JZ。
正是因为有这种背景,
所以当时昆明黑道上的人都能看到,孙小果经常开着警车出入夜场。
1994年,孙小果犯QJ罪后,
公开资料显示,是因为当时他还未满18周岁,
因此才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。
此后的孙小果,几乎没有服刑。
原因就是,在正式判决下来后,
他的母亲孙鹤予,与继父李桥忠,一起运作的结果。
1995年,李桥忠通过各种关系,先是帮孙小果办理了取保候审。
判决以后,又通过各种关系,
为孙小果办理了保外就医。
如果孙小果后来没有再犯事,
他的罪行,包括其父母在背后运作的一系列勾当,
可能就会真的不了了之。
然而,按捺不住寂寞的孙小果,还在1997年4月,就又开始接连犯罪。
此后孙小果被抓,包括他3年的罪行,
以及其母亲孙鹤予、继父李桥忠为他运作的事情,也都一并被曝光。
1998年2月,孙小果被判处死刑。
他的母亲和继父,在当时也被惩处。
因为犯有包庇罪,孙鹤予在1998年被开除公职,并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。
李桥忠则被撤职。
此外,1994年违规协助孙小果的几名警察,
也因为渎职罪被追究了刑事责任。
就在1998年,孙小果一审获死刑后,
其后,又先后经历了两次改判。
第一次是1999年。
当时孙小果被判处死刑后,自行上诉。
云南省高级人民FY此后二审此案。
法院二审的判决结果是,是由死刑改为缓期两年执行。
由于当年信息资讯流通还不发达,
所以大众并不知道,孙小果由死刑改为死缓。
至于改判中间是否存在猫腻,
2019年孙小果被抓后,专案组的调查是,
1999年的二审改判,没有发现徇私枉法的情节,
只是在事实认定和适用法律上存在错误。
不过,即便1999年的改判,不是人为运作的结果,
可留下孙小果的性命后,就为后来其父母的再次运作,埋下了伏笔。
改判死缓后,孙小果被送入云南省第一监狱服刑。
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,死缓两年期间,
如果没有新的犯罪,则自动转为无期徒刑。
这时候,假如孙小果依法服刑,就不会再产生后面的一系列恶果。
可是,2003年孙鹤予刑满释放后,
又开始四处托关系准备“捞儿子”。
孙鹤予之所以还存有幻想,就是因为丈夫李桥忠还没有“倒台”。
此前被撤职的李桥忠,后来又当上了五华区城管局的JZ。
这个职位虽然不大,但是接下来,
李桥忠包括孙鹤予,却打通了层层关节,成功让孙小果“逃脱复生”。
你以为李桥忠是用钱砸的吗?
不是。
关系、圈子、人脉,才是李桥忠打通各个环节的主要手段。
作为曾经的公安局副JZ,李桥忠很清楚,
要想让儿子孙小果的无期徒刑变成有期徒刑,
首先就是立案再审。
当时,云南省高级人民FY立案庭庭长叫田波。
李桥忠侧面打听到,
田波也当过兵,而且他们是在同一个部队服役的。
随后,李桥忠辗转通过当年的战友,和田波搭上了关系。
先是请吃饭,随后又分两次,每次5万元,
李桥忠送给了田波总共10万元。
说实话这钱真不算多,不过有战友这层关系,
收了钱后,田波就开始为李桥忠办事。
打通了田波这个关节,接下来就是再审的审判关。
梁子安,当时担任云南省高级人民FY审判监督庭庭长。
李桥忠不认识梁子安,一开始,梁子安还不想替李桥忠办事。
但面子上又抹不开,他就让李桥忠再去找找其他领导。
于是,李桥忠决定直接找,时任云南省高级人民FY院长赵仕杰。
不认识他没关系,只要能找到和赵仕杰说上话的人,就行了。
接下来,李桥忠迂回通过多人,频繁给赵仕杰送话。
尤其是通过一个叫袁鹏的人,给赵仕杰送话的频次最多。
袁鹏可不算小人物,是时任云南省长的秘书。
李桥忠先是通过一个私人老板认识袁鹏。
送给袁鹏3万元后,袁鹏便给赵仕杰直接打了电话。
事实证明,李桥忠深谙中国官场之道。
虽然他不认识主要的领导,但通过领导的秘书去打招呼,
所有的事情就变得异常顺利了。
袁鹏和赵仕杰打了招呼,赵仕杰紧接着就暗示梁子安,
孙小果的这个案子,能动就动一动。
那时候,梁子安也已经收了李桥忠的十多万元贿赂。
有了领导的正式发话,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。
2007年9月,云南省高级人民FY,对孙小果启动再审。
最终,在田波、梁子安等一帮枉法之人的操纵下,
罪行累累的孙小果,由死缓改判有期徒刑20年。
对李桥忠和孙鹤予来说,第一步终于走通了。
但是,他们并不满足于此,还想进一步把孙小果捞出来。
那么接下来,就是要想方设法,让孙小果获得减刑的机会。
原本,孙小果是在云南省第一监狱服刑的。
就在孙小果被改判之后,
通过李桥忠的运作,孙小果在第一监狱先后减刑3次。
等到第4次减刑的时候,在第一监狱内却遇到了阻力。
彼时,第一监狱内的纪委书记,叫何绍平。
他坚持原则,好几次提出不同甚至是反对的意见。
何绍平认为,孙小果该犯,不符合相关的减刑规定。
因为何绍平的多次反对,孙小果想继续减刑,就做不到了。
为此,云南省监管局ZW罗正云,还曾给何绍平打过电话。
虽然领导发话了,但何绍平还是不同意给孙小果减刑。
为此,在罗正云等人的运作下,
2009年1月,孙小果从第一监狱,转到了第二监狱。
绕开了何绍平,在第二监狱内,
这帮人又开始肆无忌惮给孙小果减刑。
大开眼界的是,2009年5月,
孙小果居然还获得了实用新型专利。
这项所谓的专利,让孙小果又获得了减刑的机会。
在第二监狱,孙小果前后两次获得减刑机会。
2010年4月,孙小果出狱。
2013年,蛰伏3年后,孙小果开始以李林宸的名字,
重新出现在了社会上。
2019年,随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始,
再加上孙小果顶风作案,他再次被抓。
只不过这一次,他的母亲孙鹤予,以及继父李桥忠,
再也没办法去捞他了。
经过调查,当年涉及孙小果案的公职人员,多达一百多人。
无论是法院还是监狱系统,最终坚持原则的,
只有何绍平一个人。
调查之后,其中19人被审查起诉。
60人被党纪政务处分,50人被组织处理,22人被谈话提醒。
至于孙小果本人,他在逃脱一次死刑后,
于2020年2月20日,被正式执行死刑。
孙小果伏法了,但事情就真的结束了吗?
公检法队伍里,那么多人为一个黑社会头目、QJ犯开脱罪责,
背后起到关键作用的,不是那区区5万或者10万的贿赂,
而是人们内心深处,根深蒂固的人情世故和迎来送往啊。
要么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,
要么就是觉得,这一次我帮了你,下一次或许你也能帮我。
正是因为这种观念在作祟,才给了请托之人各种空子可钻。
所谓的“互帮互助”,最终织就了一张巨大的徇私枉法的关系网。
毋庸置疑,也不必掩饰,这就是中国式人情世故的悲哀。
只要不破除这种观念,类似的事情,在将来绝对还会发生。
2019年,孙鹤予说,作为母亲,自己很失败。
作为一个罪人,孙小果终于死了。
作为他的母亲,
孙鹤予应该把“很失败”,改成“大快人心”。
文|二十二